摩根弗里曼因撞脸惨遭被死亡,揭秘为何外国人长得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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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爷!造孽呀,看这孩子,像长虫!”
他学会了隐藏。六年来他隐藏得很好,再也没有惹祸。在这个城郭中,没有谁再把他看做是一个怪物。就连父亲,也以为他迷途知返,转了习性。可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其实仍旧是,也许,永远都将是人群中的一个异类,一个妖异。他身上奇怪的癖好和习性,那让人群惊异害怕、给亲人带来祸端灾秧、让他自己深深羞耻和痛苦的东西,不是他想甩脱就能甩脱的,那是他的与生俱来,是和他的血肉之身生死相随撕裂不开的恶运,是他的命。一天天长大的粉孩儿,小小年纪,明白了这一点,从此就变成了一个不会笑、也没有快乐、心机很深的孩子。
他生而与人不同。
他常常独往独来,不合群。他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这片大草滩,百虫的家乡。草的气味,让他感到亲切。最不快乐最郁闷的时候闻到阳光下草的腥气他甚至会哭。他趴在草地上,哗哗地流泪,感受到一种羞耻的快乐。他努力克制着不让他那条箭矢般的长舌飞出口腔。可是,总有控制不住的时候,总有激情奔涌的时刻,在确保没有第三只眼睛的注视下,他会偶尔放纵一下自己。他钻进小树林,爬上枝叶最浓密的大树,将自己隐藏起来,当一只猎物,无论是小麻雀还是知更鸟,被他迅雷不及掩耳地咬在齿间鲜血涌入腔中的刹那,他会狂喜地发抖。而随之而来的便是更深刻的羞耻感、罪恶感和一个永没有答案的疑问:
“我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只有迷茫伤心的涛声在大荒中永不停息地劝说着。拉船人又过来了,唱着号子。他渐渐平静下来。不知为什么只有在这些赤身露体的纤夫们面前,他的羞耻感才会消弥殆尽。这世上,只有他们,光天化日之下精赤条条的袒露被看做是天经地义的事。是因为他们低贱吗?他不知道。可这些精赤条条低贱的人却是他唯一不害怕的人群,他甚至梦想有一天也去做一个拉船人,摆脱掉这身衣服,也再不用去管那条舌头——自古以来,拉船人走的那条水道河滩,就是天不管地不管皇帝老子也不管的一片飞地。也许只有那里,是他的容身之处。
可那只能是做梦。他入了圣贤的门,只能做圣贤的弟子,只能做圣贤要他做的事了。
他想起搬进新房的那一天,娘搂着檀童,拉着他的手,哗哗流着眼泪,说,“儿啊,儿啊!”一家人,只有他,懂了娘的意思,知道娘没有说出口的是一句什么话。若说,六年来,他的隐藏瞒过了所有的人甚至至亲的亲人们,那是不确的。至少,娘心里悬着明镜:知道这小小的孩儿为了这个家,为了这一家人的平安“忍”下了什么。娘知道这高门楼大宅院是用这小小儿郎多少隐痛挣扎委屈换得的。为了娘没有出口的这句百感交集的话,他还得这样一天又一天、半人半鬼地“忍”下去。
太阳沉下去了,天地一派苍青,大河的劝慰之声在苍茫中哗哗不息。草滩上,起了蚊子。蚊子成团肆虐地撞他的脸。他定定心,像所有的人一样,用手拍打和驱赶着它们而不是用舌头。然后,把大河留在身后,踏着漫天草香回家去。
二、
这白蛇不是那白蛇。
这白蛇生在峨眉山,年深日久,有了觉悟,幻想做一个人。它到处请教可有什么方法能够修炼成人。它问林中的走兽,走兽们回答说,“做人有什么好?还不如做妖,自由自在。”它不喜欢做妖,又去问天空的飞禽,它们生着翅膀,见多识广一些。飞禽们听了,回答说,“只听说过修炼成仙的,吃灵山的仙草,喝西天的仙露,能得道成仙,修成正果,可没听说过怎样修炼成人。”它也不喜欢得道成仙,尽管那是所有妖精们的最高梦想,它只想做一个肉身凡胎的人。它又去问石头,是悬崖绝壁上的一块巨石,不知已几千几万岁,它对石头说,
“石兄啊,你历尽风霜,可能告诉我,怎样才能修炼成一个人?”
巨石听了,久久沉默不语,它以为没指望了,转身要走,只听石头忽然迸出两个字,石头说,
“冥想。”
它大喜过望,却又不得要领,“冥想?石兄啊,想什么?”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石头冷淡地回答。
它谢过巨石,游走了,只听身后传来了石头冷冰冰的声音,“再送你两句话,‘两耳不闻洞外事,地裂山崩不移身’,切记。”
于是,它潜进了峨眉山最深处,潜进了无人知晓的“白云洞”中,开始了它的苦修。渴了,就喝岩缝中滴下来的山水,饿了,也是这岩缝中的山水充饥。第一个千年,它冥想:给我一个人的身子。于是,一千年过去了,它有了一个人的身体和花容月貌。第二个千年,它冥想:给我一个人的头脑。于是,两千年之后,它有了人的头脑和智慧。到第三个千年,它冥想:给我一颗人的心。这是最难获得的,也是功败垂成的最后一搏。
两千九百九十九年头上,有一天,寂静的洞外突然传来一声颤巍巍的喊叫,“救命啊!救命啊!”声音苍老又急切凄厉。它沉沉的冥想一下子被打断了,它侧耳聆听,只听那呼救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惊慌,扎着它的耳朵,乱着它的心智。“两耳不闻洞外事,地裂山崩不移身”的教诲,它本是谨记在心的,然而此刻,人命关天,救,还是不救?它没有余地思前想后,千钧一发之际,它挺身而出了,跃出了二千九百九十九年未曾踏出的白云洞口,只见一条恶狼,已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扑倒在地,它冲上前去,一掌就将恶狼击倒了。霎那间,恶狼没有了,老妇也不见了,灵光普照,眼前立着的,竟然是手持玉净瓶救苦救难的南海观音菩萨。菩萨现出了真身,菩萨悲悯地望着它摇头说道,
“功亏一篑,你是做不成一个真正的人了。”
菩萨的话,让她惊悚。她站在暌违了二千九百九十九年的蓝天白云之下,唇红齿白,分外妖娆艳丽。慈悲的菩萨看穿了她可悲的未来,菩萨说,
“你最终没能修炼出人心的残忍,在人间,你将备受折磨,没有比人更不见容于异类的。可你也不能再做回一条蛇,因你毕竟已有了一具人的情色之身。白蛇女,苦海无边,你要三思啊。”
说完,菩萨腾云驾雾飘然而去,半空中,传来菩萨最后的声音:
“成仙易,做人难,白蛇女,你是舍易求难啊!”
就这样,她三千年的修行,终止在二千九百九十九年的一桩善举之上。
它没能了悟菩萨的点拨,人间的历练将成就它最后的“冥想”。
白蛇和青蛇,这一对妖孽姐妹,亲人,就这样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了。现在她们的名字是,白素贞和青儿,落脚在杭州城双茶坊巷,姐姐白素贞,开一家绣庄讨生活,妹妹青儿,不会扎花,不会绣朵,就学着帮姐姐烧茶煮饭,兼做一些粗营生。
那杭州城,遍地都是绣庄和绣行,白娘子的绣庄,也并无绝活与出奇之处,生意常常清淡,没银子买米的日子也是有的。白娘子的纤纤十指,绣出了串串血泡,就为挣一口饭吃。青儿感到很奇怪。
“姐姐呀,哪里变不出银子来?为何要与自己过不去?”说着,一弯腰,拾起一块小石头,托在掌心,吹口气,霎时就变出小小一锭银锞子。
白素贞登时变了脸。
“小青儿,你听好了,你若还玩这把戏,莫怪我恩断义绝——你给我从这双茶坊巷,滚出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今往后,两不相干!”
小青儿委屈地眨巴着眼,不明白她哪来这么大火气。
她缓了缓,长叹一口气,说道,
“青儿呀,不做人,你来人间干什么?”
是啊,她忍受了二千九百九十九年的苦修,是为了做一个人,而不是做一个人间的妖。二千九百九十九年的苦修,是为了灵肉归一,得到一个实实在在平凡的肉身,不再忍受那种非人亦非兽的苦痛和折磨。做人,就是要谨守人这生灵的界限,接受属于“人”的一切命定。如今,她刚刚开始了这做人的生涯,可是却跑来这样一个小蛇妖,时时提醒和破坏着这生涯的尊严和真实感。
“青儿啊,青儿,或许,我真不该救你呀。”她摇摇头。
“晚了,你已经救下了!”青儿气呼呼回答,“反正我是扭股子麻糖,缠上你了!”
这一天,那个名叫许宣或是许仙的美男子,去郊外扫墓,乘舟归来,忽遇骤雨,停船靠岸,遇上两个踏青归来想搭顺船的姐妹。姐姐是个青春寡居的美少妇,姓白,名素珍,妹妹唤做小青,天真烂漫。一见钟情的故事,在许宣和姐姐之间,发生了。
那一场骤雨,成就了一桩好事,一桩人间的好姻缘。小蛇妖暗自窃笑,那逼迫小舟停船靠岸的骤雨,不用说是她的得意之作:她从姐姐眼中看出了一个寂寞女人内心的倾慕和爱意。她当着姐姐的面玩起了翻云覆雨的把戏。她相信,姐姐并没有识破她的小诡计,错了,那其实是白素贞一个充满矛盾和渴望的默许。
为了这个男人,她放纵自己越出了坚守的“人”的权限。
三、
西湖白茫茫一片,小舟移船靠岸,雨声中,隐约只听见一声流莺般婉转的女儿声,喊道说,
“船家,船家,行个方便吧,让我们姐妹上船去避个雨,可行也不行?”
被骤雨逼进船舱中的许宣,猛听见这娇滴滴的喊声度水而来,心中诧异,不仅探头一望,白茫茫的雨雾中,只看见两个朦胧的被雨摧折的身影,一白一青,一深一浅,双美并立,站也站不稳,不胜伶仃娇弱。怜惜之意油然浮上这俊俏小生的心头,他刚想说话,却已被船家抢了先。
“小娘子,这船上已有客人了,小老儿不敢自专,还得等我问问客人再说。”
许宣不等他问,忙回答道,
“公公,这样大雨,哪里还顾得虚礼,快请她们上来就是了。”
于是,船身一阵乱晃,一阵动荡,随后就飘来一股暗香,被雨打湿的脂粉香或是花香没有这样清幽缠绵,缠绵的湿漉漉的暗香猝不及防弥散在舱中,像一缕渐渐膨胀的魂魄似的叫人心绪不宁。小生许宣此时已局促得手足无措,忽听方才那娇滴滴的声音又叫起来,
“啊呀呀,姐姐呀,你看这官人,一个人占这么大地方,怎么也不知道谦让谦让?”
“青儿休得无礼!”
另一个妇人的声音制止了她。那声音,珠圆玉润,沉稳安静。许宣不由得抬了下眼睛,看见了那一身白衣白裙的女人,头戴孝头髻,几根素钗环,分明是个守寡的小娘子。只见那小娘子深施一礼,道个万福,开口说道,
“我家妹子少不更事,还望官人恕她冒犯无礼。”
“娘子多心了。”许宣忙不迭还礼。
活了二十年,许宣还是平生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的女性说话。平日里,许宣听惯了姐姐由于操劳而变得嘶哑的声音,听惯了隔壁卖茶水的婆婆吆喝生意的粗喉咙大嗓门,这娘子的声音,就像一粒一粒珠子,琳琅地四处滚落,让他不能自已。
“官人哪,我请问你,”又是那个冒失的妹妹莺喉婉转地开了腔,“你一个人,是游湖呢,还是踏青呢?”
“有劳小娘子动问,”许宣忙又唱个喏,“我是去父母坟上,祭扫回来。”
‘哦哟得罪得罪,官人原来是个伤心人哪!”珠圆玉润的声音又一次温存地、慨叹地响起来。
就这样,一来一往,一问一答,他们竟水到渠成地攀谈起来。许宣也知道了她们的一些底细,知道了这一对姐妹也是去祭扫的伤心人,祭扫那撇下这如花的美眷撒手西去的短命鬼。雨势小下去,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寻常春雨,船此时早已离了岸,浆声吱呀着摇向前去,摇向那个人人都知道的结局,命中注定的结局。后来,许宣多么庆幸自己带了一把破油纸伞,就像一个预谋一般。那伞,是清早出门时,姐姐硬塞给他的。他原本不想带,嫌累赘,姐姐嘶哑着嗓子说,
“新衣衫颜色娇,着雨就落色,怎不知道个爱惜?哪有闲钱总做新的?”
现在,这破油纸伞,撑开来,大大的昏黄的一柄,伞下是那两个邂逅相逢的美娇娘。船迤逦靠岸,雨却仍然不住,许宣二话不说便将自己的伞借给了她们,还替她们垫付了船钱。两个人,深深道谢,那妹妹朗声说,
“官人哪,你记下,箭桥双茶坊巷,白氏绣庄,那就是我们家。明日借你贵步,来拿伞吧!”
第二章:惊破天
第二章:惊破天(1)
《法海手札》 :
妖为鬼域必成灾,这是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
我是一个除妖人。
贫僧法海,金山寺住持。未出娘胎便失怙,是遗腹子。未满周岁,母亲即改嫁,像丢一只猫一样将我丢在庙院山门外。冬寒清晓,我被冻得只剩一口气,师兄出来挑水,差点儿踩死我——我恨女人。这是我顿悟之后才看清楚的自己深藏一生顽固不化的执迷。
吾师慧澄,是一位高僧。他说我前世是西天佛祖座下的弟子,领了佛祖的金旨,下凡往东土震旦除妖:这便是我的此生此世。做一个除妖人,是我今生此世的使命。那时,我年纪尚小,听了这话,将信将疑,心中很是害怕,就算是真的,我又哪里担得起如此重任?我问师父,
“妖精长什么样子,我哪里认得出它们?”
师父回答说,
“汝有慧眼。”
但我不知道那“慧眼”何时睁开。
师父带我云游,不去名山胜川,专往热闹繁华处走。师父说,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藏在荒山野岭之中的,俱是一些不足挂齿的小妖小怪。我们来到京城,其时,昏君当道,任用权臣酷吏,残害忠良,欺压百姓,行的是暴政。一路行来看到的俱是不平事。我问师父,
“妖可在京城?”
师父答曰,“用汝慧眼。”
忽见一团烟尘滚滚而来,原来是一支马队,只听人们纷纷喊,“张衙内来了!”避之如虎狼。为首那人,身穿大红锦袍,骑一匹四蹄踏雪的大黑马,在闹市人群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一头撞翻一个躲不及的卖炊饼的老汉,十几骑马蹄从老汉身上踏过。马队一溜烟过去,老人倒在尘埃中,七窍出血。我愤愤不平,说道,
“这衙内,必是个妖精。”
师父答道,“差矣!那不过是个肉身凡胎的小小恶徒而已。”
我又说:“那他的老父,当道权臣,必是妖孽!”
“否,”师父又道,“那也不过是个肉身凡胎的恶人罢了。”
“那,”我冲口说,“妖在龙廷,是君王。”
师父大惊,“休得胡言!君王是上天之子,怎会是妖孽?痴徒未悟啊!”
我郁郁不乐。京城有座铁马寺,是座古刹,我们就下榻在那里。铁马寺主持和吾师慧澄是老朋友,也是有道高僧。他们日日讲座参禅,拈花微笑,空明澄静。我却被“谁是妖孽”这问题滋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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