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性感的身材,衬衣里雪白的乳沟,已经让他完全地沉醉在里面
千年真实”这一词,如今看待以往,或是未来看待如今,若
想看到真实。那么我想宽容是最不可欠缺的。别急着用道德去苛责,请用人
性的角度去看待一切。
当然,别烦恼水芙蓉的往后,凌玉不是先为了《大脚娘子》,跟各位读
者宝宝说了,魔堡纵然受人非议,但是仍旧坚立不毁,日久见人心,他们是
幸福快乐的啦。决定先写《大脚娘子》是朋友的建议,一来怕如此的题材骇
着了读者宝宝,二来也是让大伙儿习惯凌玉的古代小说。
前不久跟欣妤通电话,她活泼的声音听来依旧让人愉快,当但她用甜
美的声音询问仇茴茴的故事何时要写时,凌玉开始流冷汗了,只敢支支吾吾
的打混了事。呜,原谅我啊,“违礼妹”大概就写到这里,至于仇茴茴的故
事,请等待我再想出什么适合她的题材。在这本之后,想重新回到现代小说
世界去,写一个长一些的新系列。
九八年大抵就是如此了,跟《倾城之恋》缠斗半年,好在虽然难产倒
也顺利写出,小小的还了拖欠许久的书债;认识很多新朋友;跑了不少地方;
试了不少有趣的题材,而读者宝宝们也很支持,凌玉觉得很满足了。
书书写在十二月,预祝读者宝宝们,以及我所有的朋友,在九九年能
够一切顺利。
第一章
初夏的花絮飞舞在汴河畔,澄澈的水湾处有着茂盛的荷花,今夏的荷
花开放得格外鲜奶,翠绿色的荷叶宛如绿色的绸子,布满了河面,各色荷花
点缀其间,随风轻轻摇曳,带着香气的熏风直往京城飘去。
汴河蜿蜒出京城后,两岸都是青翠绵延的绿地,走到水湾处,可以看
见荷花之间的采莲女,乘坐小船,青春的容貌带着笑,映在水面上与荷花互
比娇艳。圆润莹白的手臂采撷着莲蓬,连翻飞的衣袂都带着荷花的香气,银
铃般的欢声笑语隔着几尺高的荷茎,在水面上回荡着。
阳光变得暖了,采莲女的笑声褪了,小船也缓缓的驶离水湾处。
河岸上绵密的青翠草地,两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琅琅念着西席所教的
句子,手里折着荷花戏耍着。两个女娃儿都只有十岁左右,身上穿的绸缎都
编着最细致的图案,一看就知是富贵人家的孩儿。
两个女娃儿都是美人胚子,白玉般的肌肤,弯弯的眉儿,黑如点漆的
眸子,衬着温润的唇儿,看来格外惹人怜爱。
较小的那个穿著一身淡蓝丝绸,衣衫上绣着折枝的淡色芙蓉花,躺在
草地上不肯起来,折了一朵月牙白的荷花遮着脸,一张小脸蛋完全让荷花遮
住了。
“芙蓉,你还没把书背完。”水茶蘼无可奈何的说道,看着躺在草地上耍
赖,眼看就要昏睡的妹妹。
遮在面容上的荷花移开了,水芙蓉对着姊姊眨动眼胖,灵巧的生起身
来。“为什么要背这个?躺着偷懒一下多好,反正夫子也不知道我们背了没
有。爹爹采货回府了,只消爹爹一个眼色,他就缩头缩脑害怕得像是耗子。”
她偷笑着,把怀里的“论语”拋得老远。才满十岁,她只爱玩耍,不变读书,
不像姊姊那般典雅温柔,更不像姊姊那般知书达理。
“不学论语,不知应对。”水茶蘼沉静的说道,将“论语”捡了回来。举
手投足的婉约模样,任谁人看到都会喜爱。
“大不了我不说话了。”芙蓉有些赌气的回答。
她伸手去摘邻近河岸的莲蓬,办开莲蓬,用裙摆兜住莲子,再用银钗
把苦涩的莲心挑去,把清甜可口的莲子放进口里嚼着。
“芙蓉,是你说到外面来游赏荷花,你能够一边把夫子交代的几页书背
完的,你这回若是食言,下回要想再出来可是难上加难。”茶蘼淡淡的笑着,
轻拍去书册上的草渍。
芙蓉的眉儿皱起,终于不情愿的走回姊姊身边,口里嚼着莲子,慢慢
的翻动书册。“人家背书就是了。”她乖乖的说道,把脸儿埋进书页里。
水家是这几年才搬来京城的,家中几代居住在四川,做着绣品的生意。
蜀绣的精美从汉代就名扬四海,水家世代跟丝绸绣品脱不了关系,在全国有
好几间绣品铺子。前几年芙蓉的爹爹为了扩展生意,遂举家迁到汴京,几年
的经营下来,成了京城内最有名气的绣户商贾。
虽然不是高官名门,但仍是商贾豪门,对于两个掌上明珠可是宠爱有
加,身边总是有数个仆人绕着、护着。芙蓉是求了好久,夫子看在茶蘼的面
子上,才允许姊妹两人到汗河畔赏荷。
茶蘼支开了随行的仆人,知道芙蓉年纪尚小,仍脱不了爱玩的性子。
背了几买书,她又不安分了,挣脱了绣鞋,把小巧的足浸入冰凉的水
里。“姊,来玩水吧,水好凉呢。”她笑着招手。
“书背完了?”茶蘼问道,挑起秀眉望定妹妹。
“唔,还差一点。”回答的声音十分细小,似乎有点心虚。芙蓉更用力的
踢着水玩,顺手把一旁的书册拿起,大声的念道:“朝闻道,夕死可矣!”她
懒得背书,想来多念个几遍大概就能记起来。
茶蘼似笑非笑,低头正要再看向手中的书册时,一个高大的黑影陡然
从一旁的草堆中窜出,她条地一惊,直觉的奔向芙蓉,紧抱着妹妹返到一旁,
警戒的望着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啊,我的书。”芙蓉低喊着,身子因为被姊姊拉扯,胸前的银锁儿勾着
了书的装订线,几经拉扯下,书页整个散落,带着墨香的纸随风飘扬。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看来落魄而可怕,衣衫槛楼而且全身是伤,伤
口都冉冉冒着鲜血,看来悚目惊心。他睁着通红的眼,锐利如刀的眼眸里有
着深深的哀伤与疲倦,只是匆匆的扫过瑟缩在一旁的姊妹,就笔直的踏进荷
花池中。
高大的身躯压坏了不少荷叶与荷花,他在污泥中举步,狂乱的寻找着,
全身又是鲜血又是污泥,看来好不吓人。鲜血在泥淖上蜿蜒,像是一封饱含
控诉、却又无人能解读的血书。
芙蓉有些不安的睁大眼儿,视线接触到那人身上冒血的伤口,她小心
翼翼的低问:“姊,那人好可怕,一身都是血,他不疼吗?怎么不用包扎?”
通常不小心碰伤流血,她就会疼上老半天了,怎么这人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
竟还在水里胡乱摸索。“他掉了东西在水里吗?”男人摸索到荷花茂盛的水
湾之外,几尺高的荷花被他踩断不少,眼前的视野变得宽广了,姊妹两人好
奇的从岸上站起身来,直盯着浑身是血的男人瞧。
水湾之外是汴河的湍流,夏季的河水清可见底。
男人仔细的寻找后,黑眸蓦地一瞇,五官痛苦的扭曲,之后窜人水中。
“姊,那人潜下去了。”芙蓉喊道,奔到岸边想看仔细些。
“芙蓉,回来。”她隐约的觉得不对劲,用手臂环抱自己,夏季的风为何
在此刻竟然有些阴冷?她感到深深的不安。
芙蓉没将姊姊的警告听进去,站在岸边不肯退后。她瞪大眼睛在水面
上寻找着,要看看那个男人是不是找到了遗失的物品,如此专注的寻找,那
东西想必十分重要。
就在水湾边缘,男人突然冒出水面,怀中多了一个奇异的东西。仔细
一看,那是用细竹子所编织成的箕子,不同一般的是,那竹篓子中竟然还装
着一个女人。
芙蓉被骇着,双腿一软的坐在地上,连转身逃开的力气都没有。
茶蘼的手颤抖的捂着口,视线离不开竹篓子里的女人。
男人的十指奋力将竹篓子拉开,锐利的竹子割伤了他的双手,鲜血溅
入水中,被汴河的水给稀释吞没,他毫不在乎,执意毁坏竹篓子。万分轻柔
的,像是怕惊扰到双眼紧闭的女子。他的手颤抖的落在女子的面容上。女子
的脸色苍白,彷佛整个人是用白玉雕出的,没有半点生气。
毫无预警的,男人紧紧的拥抱着怀里的尸首,之后仰起头对着无限的
苍天发出最悲愤的喊叫。那叫声如此凄厉,听得人的心忍不住紧紧的纠结,
犹如野兽失去心爱伴侣后痛不欲生的悲伤。
芙蓉被吓着,只觉得全身发冷。
激烈的喊叫回荡在河岸,一时之间像是万物都被那声咆哮所震撼。男
人停下喊叫,将脸埋在女子的颈间,良久之后才抬起头来。一张掉落的书页
飘荡到他眼前,他扭唇一笑。
“朝闻道,夕死可矣!”男人缓慢的说道,那句话从他口中念出,竟像是
一句生死相许的盟约。
他脸上带着诡异而忧伤的微笑,仔细的护卫怀中的女子,像是抱着今
生最重要的珍宝。
他解开腰带将自己与女子牢牢系住,之后笔直的走进湍急的汴河里,
滚滚的水流很快的将两人吞噬,水面上只剩那张散落的书页,悠悠飘荡着-
芙蓉的脸色苍白如纸,当茶蘼从身后抱住她时,她才像是大梦初醒般,激烈
的拥抱姊姊,却怎么也停止不了那股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颤抖。从来不曾离死
亡那么接近,她的page7-8missing 代以来男丁薄弱,这一代好不容易生了
一对兄弟,两兄弟却都是体弱多病。
她的婚体就像是卫家几代繁华的顶点,从此之后家道开始衰败,虽然
表面还维持着世族的奢华,但是明眼人早已看出卫家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只是心中原本还抱着一丝期望,她不奢求能够像戏文里说的那样,与
如意郎君举案齐眉,夫唱妇随,只要有一处屏障,让她能够平静的看着儿子
长大,就已别无所求。偏偏老天不肯放过她,在家道中落的当口儿,长年卧
病在床的丈夫撒手人寰。
“芙蓉,你端茶盘下去,乘机去休息一会儿。”杨月季轻声说道,端来茶
盘递进芙蓉手里。
“谢谢嫂嫂,我不要紧。”芙蓉喃喃的回答,听见身后又有高官陆续前来
捻香,她拉低了头上的白麻,转身轻福答礼。
她听见人群里有着细微的声响,就像是平静湖水上的涟漪,轻微的撩
拨着。她知道那些人在叹息着,也在传说着卫象奇诡的命运。
三年前卫家长子克勤出游时遭劫,被发现时已经奄奄一息,从此再也
不能言语、不能行动,镇日睁着控诉般的眼。妻子杨月季出身书香门第,身
为长媳,她悉心照料丈夫,守着逐渐没落的大宅子。
芙蓉的视线回到灵堂上,透过摇晃的火焰,静默的看着。心里竟有些
恍憾,难以想起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她似乎已经对他的容貌感到陌生,只是
牢牢的记着自己的身分,她是他的未亡人,而这个身分让她不安。
嫁造卫家时就知道丈夫卫克谨体弱多病,说是成婚,其实冲喜的成分
居多。
爹爹贪图卫家的名声,在芙蓉嫁进卫家时笑得合不拢嘴。两个掌上明
珠及笄后,都在考量与安排下出嫁,茶蘼则嫁给了年纪大到能当她父亲的御
史做续弦。
在家从父。这是古训,她们没有半点的余地抗争,只能乖顺的服从。
“怎么会这样呢?前阵子人不是还好好的吗?”卫廷义摇头叹息,声音
在静默的灵堂上传开。他是卫族的大家长,承袭了爵位,族内的大事都由他
决定。
“前些日子染了风寒,没有调养好,人就过去了。”芙蓉的婆婆李氏低泣
着,用白绢掩着面。她也是早年丧失,辛苦的养大两个儿子,经历了太多悲
剧,花白的头发下,那双眼睛因为历练而坚强。
“那么,是芙蓉没有伺候好克谨?”卫廷义的视线落在芙蓉身上,别有
深意的打量着,手轻捻着胡须。
芙蓉咬着唇,看见殒星眼里有着怒火,她连忙拉住儿子。“是芙蓉不
好。”她低头承认道。
卫府上下都知道,克谨因为病重,脾气古怪得很,从三年前起除了大
夫外就不见任何人。她嫁进卫府后,跟克谨就甚少有交集,若不是有了殒星,
她常会怀疑是不是真的已经为人妻子。
“知道自己不好,就该好好补救。”卫廷义缓慢的说道,那声量只有灵堂
前的家属能够听到。婆婆原本覆在脸上的白绢也拿下,一双眼紧盯着芙蓉,
像是在期待着。
突然间芙蓉觉得冷,只能紧握住殒星的手。
心中隐约的明白了,但是那项认知太过恐怖,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后退几步,不小心踢着火盆,她有些惊慌的抬起头来,白麻在此时滑开,她
的面容落人所有人眼中。
几声压抑的叹息在人群间响起,大多数的人克制的噤声,只是专注的
看着美得不可思议的芙蓉。早听过卫家的两个媳妇儿都是天仙般的美人,但
是跟随着美人儿的,还有群众的纷纷流言。
杨月季的手迅速伸来,将芙蓉脸上的白麻拉下,阻隔堂内来客的眼光。
月季的动作过大,弄疼了她,也扯乱了白麻下的发,款款香云散落在肩上。
芙蓉喃喃的道歉,慌乱的站起身来福了一福,摇晃的端着茶盘转身从
偏厅离开灵堂。她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卫廷义与婆婆眼里的神色让她恐惧,
而月季的表情像是在指责她竟在众人眼前露出面容。
她端着茶盘往后走去,穿过无人的回廊,圭在空荡荡的卫府中。离开
阴郁的灵堂,她才能够好好的呼吸,这一身的缟素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众
人打量的眼光像是细小的火花,不停撞击焚烧着她脆弱的神经。
因漏长时间跪着,双脚早已酸痛不堪,她勉强走过几处院落,就支持
不住的跌坐在地上,手中的茶盘滚落,精致的白瓷杯摔得粉碎。
她愣愣的坐在原地,就连碎瓷扎伤了手部不自觉。她只是觉得冷,但
是用尽力气,用双手环抱自己,却也无法温暖起来。满地的碎瓷像极了她的
命运,脆弱到极点,只是一下撞击就可以让她粉碎。
院落里有着人们走动的声音,那是捻香之后到院落内歇息的人。假山
与高大的树影则遮蔽了她的身影,没有人看到她就跌坐在一旁。
“看见没有?那娘儿们美得像是天仙。”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语调充满
暧昧。
“怎么没看见,我来卫府捻香,等着就是这一刻,旱听说卫家的二媳妇
美艳不可方物,但是怎么地想不到,竟是如此的人间绝色。”折扇刷地一声
被打开,轻轻摇动着,状似文质彬彬,实际上却是百般下流。
“原来方兄甫来捻香,是别有居心的。”又是另一个声音,同样有着心照
不宣的语调。
芙蓉的目光紧盯着眼前破碎的白瓷,没有勇气回头去看看究竟是哪些
人。这些人在灵堂前恭敬有礼,一副哀伤的模样,怎么料想得到,转眼竟又
是另一种嘴脸。淫秽的谈论,一字一句都像是细针般,扎进她的心,让她难
受得无法自持。
“陈兄,你也别提我了,这些来捻香的,我看十之八九都是有着同样的
目的。不然就凭这家道中落的卫家,怎么可能有如此大的面子,让京城里众
多名人高官前来捻香?”折扇又被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不过也真的不
虚此行,那花容月貌可是人间难得的啊,只可惜嫁进了卫府,年纪轻轻就成
了寡妇。”“可不是吗?卫府里别的没有,就是寡妇多。传说这里的男丁都活
不过三十,那个长子虽然活过了三十,但是却成为废人,可惜了他那妻子也
是个美人儿呢!如今却成了活寡妇。”“听你的口气,是有意思要--”话还没
有说完,众人却像是看见猫的老鼠般,紧张的噤声不语,原本说话的人发出
模糊的呜咽声。
芙蓉微微一愣,缓慢的转过头去查探,疑惑是什么力量让幸灾乐涡的
人们停下那些淫秽的议论。她用颤抖的手覆着冰凉的假山,从假山后窥视着,
散落的黑发轻拂着嶙峋的石子。
原先在议论的那个,衣领徒然被人拍紧,像块腊肉般提在半空中,只
能挣扎着。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穿著藏青色的衣衫,跟院落里众多瘦弱的读书
人相较,他的一切十分显眼。简单扎起的发,半旧的衣衫,陈旧的歌靴,黝
黑的面容上是一双剑眉,以及深遽的胖子。而此刻那双黑眸里满是冰冷的神
色,笔直的看着手中被提得老高的瘦弱男人。
“在丧家里不适合说这种话。”他沉静的说道,简单的几个字就有着无限
权威。
“仇烈,你这粗人,你要捏死方兄了!”一个人鼓起勇气说道,却不敢上
前。“死了也好,你们刚好再到他家里去捻香议论。”他讽刺的说道,轻率的
松开手,冷眼看着男人委顿在地上猛咳。
“该死的粗人。”众人被仇烈说得脸上燥红,只敢低骂着。
他冷然的微笑,锐利的黑眸扫过眼前这些京城里的官家子弟。虽然同
样受命于朝廷,但是他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又是个武将,众人碍于他战功
彪炳,所以表面上给他几分敬重,其实心里莫不咒骂、鄙夷他。
“我是个粗人没错,但是却从不会在丧家胡言乱语,想来这种在背后议
论未亡人,恭不知耻的行径应是你们这些读书人高尚的举止之一?”他不留
情的说道,黑如子夜的眸子里有着不以为然。
“谁胡言乱语来着?”有人还想狡辩。
“在丧家毁坏妇人的名声,这不叫胡言乱语?”他挑起浓眉。
眼看自己理亏,为首的那个啐道:“不要以为打赢了几场战争,皇上破
例封了官,成了定远将军就目中无人了。说穿了也只是个粗人,没有半点身
分,连血都是浊的。”握着扇子的男人咬牙切齿的说道,摸着颈项问的勒痕。
他不屑的理理衣衫,甩袖领着众人离去。
仇烈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改变,他卑微的出身注定了旁人对他的眼光,
就算是位居将军,但是在以身分血统自豪的如今,他就像是一头闯进羊圈的
狼,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他早习惯了这种对待,却从来不以为意。现今所拥
有的一切,都是以努力换取,而非家族的庇荫,他以此自豪。
看着那群人逐渐走远,他站在原地,目光缓慢的落在假山的阴影处。
“还不出来吗?”低沉的男声,在静谧的秋夜里显得突兀。
芙蓉略略一惊,一不留神脚下一滑,双手直觉的去撑住地面,却压着
了地上细碎的破瓷。突然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惊呼,狼狼的摔跌在一旁。还来
不及站起身来,她所跌坐的地方已经被阴影所笼罩,她仰起头来,看进那双
深遂的黑眸,在其中看到些许的诧异。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偷听。”她急促的说着,只觉得气血在胸间翻涌,
双颊奇异的感到烫热。
芙蓉急着想要离开,就算是已经出嫁,但是她如今的身分是寡妇,万
万不能与陌生男人相处。她笨拙的挣扎,好不容易站起身来,手中细小的伤
口正流着血,鲜血染在白绫上,像是点点鲜艳的细绣花纹。
“等等。”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浓眉蹙起。他早先就注意到有人藏身
在假山背后,但是没有料到竟然就是那些人口中谈论的对象,他的眼眸略微
黯淡,知道那些话有多伤人。
她没有响应他的呼唤,提着裙摆急着想逃开,但是没走几步,臂膀就
被一只坚定的大手握住,她的行动全然被限制,无法移动分毫。她惊骇的回
头,看着他紧握自己的手,震惊得有些发抖。
“你受伤了,必须包扎。”他简单的说,从怀中拿出手绢,仔细的把手绢
缠上她纤细的手腕。
因为出身武将,包扎可说是仇烈的家常便饭,但是他从来不曾见过如
此纤细的手儿,温润的肌肤,秀丽的骨架,脆弱得像是一折就断。他握着她
的手腕,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突然感觉自己笨拙得可以。
在灵堂上匆匆的那一眼,就看见她娇弱而令人心怜的模样,他捻香后
退下,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见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几乎就在他的怀中,
看来如此娇小脆弱。
“你--不能这样--”她惊骇得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
他还是我行我素,执意替她包扎,没有松开手。
芙蓉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不敢置信的瞪视着他悉心包扎的动作。
被他碰触到的肌肤,像是被火烧灼般,炽热而有着些微的疼痛,她怀疑那并
非因为伤口,而是因为他的碰触。
眼前的男人果然不懂礼仪,初次见面竟然就随意的触碰她,虽说是为
了要替她止血,也太过唐突了些。从小所受的礼教观念深植血液里,知道若
是让旁人见到如此的景况,将是滔天大罪,理智要她快些甩手离去,而奇异
的情绪让她无法挣脱。芙蓉从未遇过这种事情,一瞬间震惊得呆愣住了,只
能勉强抗拒着。
“让我照顾你,我不会伤害你的。”他看出她的惊慌,出声安抚道。不知
怎么的,在看见她惊吓得宛如惊弓之鸟时,他奇异的感受到疼惜的情绪。
“芙蓉,你怎么能够做出这种事来?”尖锐的惊呼声从后方传来。
她转过头去,看见月季双手捂唇,震惊而指控的表情。“嫂嫂,一切不
是你想的那样。”她试图解释,在接触到月季的视线时,整颗心沉入最深的
冰窟中。
那双眼睛里,有着鄙夷以及某种激烈的情绪。芙蓉直觉的知道,月季
绝对不会原谅她如今的行为。
月季狂乱的摇着头,转身往后跑去。芙蓉慌张的挣脱仇烈,想上前解
释,才跑了几步就感到眼前一黑--连日来的折磨让芙蓉再也承受不住,她软
弱的昏厥。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瞬间,只记得一双坚定的臂膀,以及一双深遂
而饱含温柔的黑眸。
第二章
冷。
她的身子好冷好冷,四肢百骸都是冰凉的,体内流动的不像是血,倒
像是冰冽的雪水。
她用力抱紧自己,却仍旧不能得到温暖,抬起头来隐约像是看见什么。
灵堂之上,那些人恭敬的外表下有着暧昧的眼光;而灵堂之下,那些
人恶毒而淫秽,一字一句毫不留情的灌入她的耳中。她感到更冷了些,怀疑
一辈子都暖不起来。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埋在冰原上,众人挖好一个巨大的冰穴,将她推了
进去,然后一铲雪一铲雪的,毫不留情的将冰冷的雪埋在她身上。她张口想
要呼救,却不知道该呼唤谁。站在冰穴边缘,执意的埋葬她的,竟然都是她
所熟悉的面孔卫廷义、婆婆、以及灵堂上的那些人。还有月季,美丽的面容
因为疯狂而扭曲、眼眸中满是杀意的月季。
她惊骇欲绝,猛然的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安然的躺在床上。冷汗沁湿
了身上的白绫,她惊魂未定的喘息着,颤抖的手覆着胸。她醒了,但是身躯
就如同在梦中般,感到异常的寒冷。
“你醒了?”李氏坐在床沿,低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媳妇儿。
“婆婆。”芙蓉恐惧的握住衣襟坐起身,梦里的恐怖太过真实,让她即使
与婆婆相处,也有些不安。
“月季要人来通报,说你昏了过去,我连忙离开灵堂来探视。”李氏说道,
专注的看着芙蓉,眼底有着兴奋的光彩,像是在期待什么事情的发生。
芙蓉恭敬的低头,却仍旧蹙眉。婆婆是个重视脸面的人,绝对不会因
为体恤她昏厥,就拋下灵堂上那些达官贵人来照顾她。其实从她嫁进卫家开
始,婆媳之间就甚少有什么交集,这还是李氏头一次到她房里来。
“据月季说,你还是昏厥在一个男人的怀里。”李氏紧盯着芙蓉的脸儿,
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
芙蓉的脸色变得苍白,惊慌的解释,“一切都是误会,我受伤了,而他
帮我--”辩解清白的话没能说完,一下清脆的耳光打得她摔跌在地上。
李氏的面容变了,往常乎静的眼里有着疯狂的柙色,与其说是愤怒,
倒不如说是兴奋,逼近了芙蓉的脸,修长的手紧掐着芙蓉纤细的颈项。“你
还敢狡辩?克谨还尸骨未寒,你身上还披着白麻,竟然就做出这么不知羞耻
的事情来,光天化日就在家里跟男人勾搭上。”她的指愈搯愈紧,戳破了细
致的肌肤。
芙蓉激烈的摇头,无法料想到竟会被扣上如此可怕的罪名。心中恐惧
的知道,那一幕被月季撞见,纵然投有做出什么苟且之事,但是孤男寡女有
了接触,就已经是罪该万死,一切罪证确凿,她怎么解释也没用。
李氏逼近,靠着芙蓉的耳边低语着,“那么大一个丑闻,又是在丧期传
出,我们堵不住众人悠悠之口,要是几经传诵,旁人会怎么看待卫府?”“婆
婆,那只是个意外,只是一项巧合,绝不会再发生了。”芙蓉奋力解释着,
心中隐约的知道,若是不能说服婆婆,将会发生最可怕的事情。
心中更加冰冷了,她想起在梦境里,婆婆脸上带着笑容,把冰冷的白
雪铲在她的身上,企图掩埋她。
“我不能相信你,有一就有二,要是天生淫贱,那么就一辈子都改不了
那下流性儿。”李氏摇摇头,声音格外的轻柔。
芙蓉瞪大眼睛,没有想到从来高贵的婆婆竟会说出那些字句。她没有
犯错,她只是由得那人替她包扎,又不巧昏厥,为何婆婆要如此的苛责?“您
知道我不是那种人的,嫁造卫府这七年,我没有犯错。”那些三从四德、七
出之条,或是妇德妇诫,她如履薄冰般的遵守。即使长达三年不曾见到丈夫,
她仍旧毫无怨言。
芙蓉狂乱的想要解释,却隐约的知道一切已经无力回天,她多年来的
谨言慎行,弥补不了一次的意外,更挽回不了李民可怕的决心。
施虐的手变得轻缓,李氏的表情蓦然一变,甚至带着些许微笑。“芙蓉,
我知道你乖,那么就要听话,你知道卫府一向诗礼传家,容不得任何淫行秽
闻。你还年轻,我是怕你守不住,做出什么胡涂事来,对街府、对殒星都是
一种伤害,不如就现在了断了,留了个好名声,也好庇荫卫府,将来殒星长
大成人了,也会因为有你这么一个守节贞烈的母亲感到荣耀。”芙蓉的脸色
苍白如雪,有半晌的时间她只能紧盯着婆婆的脸,无法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
“不。”她喘息着,不可置信的摇头。
“怎么能够说不?别怪我狠,我也是迫于无奈,这全要怪你自己命不好,
卫府这些年来已经不比以往,我们需要一些事情,让皇上能够注意到卫家。
我守寡三十多年,而月季守着已成废人的克勤,若是再加上一个为夫殉节的
你,必定会引来众人的崇敬。”“不,我还要扶养殒星,我不能死。”芙蓉惊
骇的往后退去,背部扺着冰冷的石墙,就如同被困在牢笼里的鸟儿,根本无
路可逃。
“殒星可以交给我们来抚养,芙蓉,你要乖,这是你的命,不要抗拒。
想想看,在你殉节后,朝廷一定会替卫家的女人们兴建贞节牌坊,那该是多
么光荣的事情。”李氏愉快的说着,几乎是怜爱的抚摸芙蓉的脸庞。
芙蓉看着李氏站起身来,优雅的从衣袖里拿出药包,放进酒杯里摇散,
然后从容的拿出三尺白绫。
“这是我跟卫廷义讨论过的,他也赞成我的决定,这么做对卫家最好不
过了。外界那些人会为你歌功颂德,他们会迫不及待的传诵你守节的事迹,
而我可以原谅你先前昏厥在那男人怀里的事情,甚至可以不将这件事告诉殒
星,那孩子聪明得很,说不定可以光耀卫家。”李氏一相情愿的说着,编织
着美好的未来。
巨大的恐惧揪住芙蓉的胸口,让她无法呼吸。这是多么可怕的提议,
而婆婆竟然可以若无其事的提出,就为了要得到一座牌坊,一些朝廷对卫家
的关注眼光,他们竟然要她死!
芙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存活的方法。其实就连水家都已经没
落,在爹爹死去后,众多亲族把水家的财产瓜分一空,她唯一的后盾只剩下
身为御史夫人的姊姊水茶蘼。
相信李民是早早就打算要置她于死地,若不是碍于茶蘼的关心,芙蓉
大概早在克谨死去的那一夜就被逼着殉夫。
“今晚是最好的时机,灵堂里那么多人,众多达官贵人要是亲眼目睹这
一切,会有多么震撼。”李氏的脸上带着笑容,缓步走出门外。她没有想到
芙蓉会有逃走的念头,这个媳妇儿在卫府七年,从来都是乖顺柔弱的。
况且,这一切都是芙蓉的命,女人怎么能够违背命运?芙蓉紧缩在墙
角,瞪视着桌上的毒酒及白绫。婆婆是要她挑选,服毒自尽或是悬梁。她的
心像是一吋吋的死去,冰冷从心中蔓延,缓慢的鲸吞蚕食她所有意志。
毒酒在杯中荡漾,而白绫蜿蜓在桌上,它们在期待着她的死亡。然后,
在她死后,他们会庆贺着,用一座牌坊宣扬她的乖顺。
这就是她的命运吗?必须为了一个连面貌都不复记忆的人丧命。当她
死去时,灵堂上的那些人会赞叹着她的知书达理与固守礼教,他们不会想到
她有多么不愿,有多么的痛苦。众人的期待,其实是一种可怕的逼迫。
芙蓉缓慢的站起身来,像一缕幽魂般,摇晃着走到桌前,颤抖的手握
住那杯酒“娘,你不要紧吧?”殒星打开雕花门,沉静的五官难得流露出担
忧的情绪。他身上的麻衣已经褪了下来,年幼的身躯有着其它少年没有的坚
强气质。
“殒星?”芙蓉眨眨眼,如梦初醒般诧异的看着儿子。“你怎么离开灵堂
了?族里的人不是千交代万叮咛,身为独子的你,一定要在灵堂前守孝。”
她颤抖的手握住酒杯。酒是烫过的,熨烫得连酒杯都暖和,她却怎么也不能
了解,为什么即使握着温热的茶杯,双手暖了,她的胸臆却仍旧感到冰寒彻
骨?“伯母说你昏过去了,而奶奶要我来看你。”殒星解释道,有些担忧的
看着母亲。
芙蓉震惊的看着儿子,像是被烫着般拋下酒杯。
要是她刚刚就被婆婆逼着自尽了,殒星进来时所看到的,会是如何恐
怖的景况?那些人料准了一切,想要让殒星亲眼看见她死去的模样?难道他
们不晓得,这对一个孩子将是最残忍的事情?她颤抖的软倒在地上,无法想
象世上竟有如此铁石心肠的人,为了让卫府得到所谓的贞烈名声,他们什么
事情都做得出来。
“娘,你受伤了?”殒星连忙扶住她,低头看见她的手上缠着一块绢布,
他担忧的问道。
“破碎瓷刺着,只是小伤。”她勉强挤出笑容解释,想要解下绢布,却在
碰触到绢布时略略迟疑了。
柔软的绢布细心的包扎住伤口,虽然陈旧,但看来十分洁净,她轻缓
的摸索到绢布上的结,有些困难的解开。在低下头时,她闻嗅到绢布上陌生
的味道,心中轻微的震动。
猜测着他是如何照料昏厥的她,芙蓉霎时间羞得面红耳赤。他果然是
不懂礼教的,否则不会如此莽撞的触碰她,其实在卫道人士的眼中看来,他
与她说话就已是万万不该了。
那些人以言语羞辱她时,他挺身而出惩治轻薄的人,但是在他们口口
声声咒骂他是粗人时,他却没有分毫的愤怒,薄唇上始终挑着嘲讽的笑,似
乎毫不在意。
她还记得,那些人唤他仇烈。
更记得,他轻柔的低语着。让我照顾你,我不会伤害你的。
发现自己的心思竟然全绕着仇烈打转时,芙蓉用力的一咬下唇,强迫
那些纷乱的回忆全都退出脑海。她怎么能够那么不知羞耻?才见过他一面,
就无法忘怀。他深邃的眼、深刻的五官、以及温暖的怀抱,她全都不应该记
忆。
“娘,你还好吗?”看着母亲的脸色阴晴不定,殒星有些担忧。纵然天
性勇敢倔强,但终究也只是个孩子,他依恋着母亲,有时候好痛恨自己不能
快快长大,才能够保护母亲。
“我没事。”芙蓉保证的说道,紧紧的拥抱儿子。
这是她的儿子,那些人无权夺走这一切,更无权拿她的性命去换取一
座牌坊。她再也不能够软弱,必须为自己的命运以及未来抗争,否则就只有
乖乖束手就擒,被逼着走上自尽的路。
一簇微小的火苗在胸间燃烧,芙蓉的双拳握紧,她逐渐冷静下来,手
却无意识的轻按着另一边手腕上的绢布。
“殒星,听娘的话,去找茶蘼阿姨。”她附在殒星的耳边悄悄说道,眼光
紧盯着案桌上的三尺白绫。
她必须要活下去,要反抗加诸在她身上可怕的命运。纵然明知道这一
次的反抗会带来难以想象的敌视以及伤害,但是她怎么也不愿意在他人的摆
布下死去。
芙蓉的目光转向深浓的夜色,彷佛听见了千百年来众多惨死魂魄的冷
笑,嘲弄着她竟敢与那庞大的力量为敌。她咬紧下唇,怎么也不愿意在此刻
认输。手上的绢布传来些许的温度,让地想起那双深邃的黑眸。
※※※
汴河缓缓的流动,流过几处水湾,流过深秋半残的荷叶。远处传来报
更铁板的声音,京城之外的空旷郊区,远远的出现隐约摇晃的灯火。
看得仔细些,是几盏精致的红纱绣灯,穿著简单喜孜的丫鬟提着绣灯
在一顶花轿前引路,花轿之后则是陪嫁的物品。没有敲锣打鼓,也没有喧闹
的亲友送行,花轿在旷野上颠簸着,整个队伍看来十分怪异。
说是送嫁队伍,却不见新郎随行,更看不见送嫁队伍中应有的喜气。
所有人都是沉默的,专心一致的赶路,引路的几个丫鬟不时转头四看,像是
怕会遇见什么阻碍。
宽广的草原士,庞大的暗灰色堡垒无言耸立着,外观虽然比不上汴京
那般华丽,却给人无形的压迫。在夜深入静时分,城墙上还燃烧着火炬,像
是在指引方向。
花轿好不容易到达了仇家堡前,门前早就有着恭迎的仆人,低垂着头
等待着,巨大的城门被打开,在城墙之上有着一幅飞舞的布匹,绘制着展翅
的雄鹰,看来凶猛威武。
领头的丫鬒将手中的红纱绣灯吹熄,在等待的陈总管面前褔了一褔。
“我们是奉御史夫人之命,特地给定远将军送新娘来的。”绿萦貌似冷静的
说道,其实心中紧张万分。
她原本是御史夫人最宠爱的贴身丫鬟,聪明而伶俐,夫人是看重她,
才放心把如此艰难的任务交代给她。夜里送嫁是为了避人耳目,花轿里的那
位新娘身分过于特殊,若是让旁人知道今夜的一切,绿萦不敢想象会发生什
么事情。
一个月前水芙蓉拋下丧家白麻,带着儿子卫殒星连夜逃出卫府,成为
京城内最震撼的丑闻。震怒的卫府四处悬赏,要将芙蓉捉拿回府,但是几乎
翻遍了京城,也寻不到母子两人的下落。京城里所有人都在传说着那项骇人
听闻的私逃,流言纷扰不休,众人不停议论着。
其实芙蓉早奔入身为御史夫人的姊姊家中,在水茶蘼的保护下,忐忑
的接受安排。躲藏了一个月,直到今日才从隐密的地点里,由绿萦打扮妥当,
用花轿在夜里迎出。
当她逃出卫府的那一晚,就清楚的知道,从此之后再也无路可退,想
要活下去,就必须长久的抗争。她不想死,不想被牺牲。
在花轿之内,放在红绸喜衣上的柔荑紧张的绞着布料。在花轿之内她
看不见任何景况,一颗心在胸间激烈的跳动着,香汗沿着光洁的额流下,不
安到极点。
“想请问姑娘,为何要在半夜迭嫁?”陈总管不明白的发问,转头看着
已经烧了大半的龙凤烛。
他跟在将军身边多年,从打杂小兵做到仇家堡的总管,早就盼着仇烈
娶妻。但是怎么想得到,堂堂一个将军,婚姻大事竟然草率得离奇,还有明
不许有外人观礼,也不许喧哗铺张。
陈总管在心里咕哝着,不知是怎么的新娘,竟然如此古怪。
“这是御史夫人的意思,事先也已经知会过定远将军,将军也同意了,
不是吗?”绿萦说道,举步往内走去,采看着四周的景况,确定没有观礼的
外人后才放心的吁了一口气。
“你家大人呢?”“在内府,说是新娘要是到了,就请入喜堂。”陈总管
紧盯着花轿,看见花轿之后采出一颗头颅,一个小仆人沉着脸回瞪他,他吓
了一跳。
绿萦点点头,转身到花轿前扶出头戴凤冠的新娘。
“别担心,在御史夫人到之前,我会稳住外面的情况。夫人天一亮就会
赶到,你只要撑到那时就行。”绿萦小声的叮嘱着,扶着芙蓉慢慢走进喜堂。
她能够感受芙蓉不安的紧握她的手,她无言的回握,给予支持,也在心中不
停析求着夫人的险计能够成功。
当看见面无表情的新郎时,绿萦忍不住惊吓的喘息。她不曾见过如此
高大的男人,威严的五官以及沉郁的黑眸,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够吓坏姑娘们,
夫人怎么会挑捡上这样的男人?更可怕的是,她们所施的计画,根本就接近
于欺骗。绿萦无法想象,谁有胆子欺骗仇烈这样的男人。
在扶着芙蓉拜堂时,绿萦的脸色始终是苍白的。心中微小的希望,在
看见新郎蹙眉时逐渐熄灭,看来仇烈对如此古怪的婚礼也有些不满,只是隐
忍着怒气未发作。绿萦忐忑不安的将水芙蓉送进洞房里,两个女人一路上互
相搀扶着,能够感受到对方的颤抖。
将洞房的沉重黑檀门关土时,绿萦不安的看了一眼坐在床沿的芙蓉,
在接触到仇烈锐利的眼光时,吓得连忙离开。
多么可怕的男人,但是她们的计谋成功与否,就全要看这个男人的反
应。绿萦只能静静祈求上苍保佑。
※※※
喜气洋洋的龙凤烛燃烧着,烛泪滚落在烛台上,盈成一堆残蜡。火光
摇曳着,柔和的烛火照亮新房内的喜字。案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以及温烫
的上好佳酿,坐在桌边的仇烈沉默的喝着酒。
他没有任何真实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荒谬的梦境,虽然从
未对婚姻抱持什么期待,但是他料想不到,终身大事竟然会决定得如此仓卒。
几天之前,御史夫人亲自前来拜访,言谈中提及要替他安排一门亲事。
碍于御史夫人对他有恩,他不置可否,没有当面拒绝。没想到夫人的动作快
得出奇,第二天就送来定帖,还派人前来铺房挂帐,各色锦帐被褥及丝绸绣
品源源不绝的送进仇家堡,府内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御史夫人就挑好日子,
要仇府等着迎接新娘。
短短的几日里,一切就准备妥当,他还来不及有任何表示,新娘就已
经迭上门来。深夜里的送嫁队伍,迭来沉默的新娘。
仇烈转头看着端坐在床沿的新娘,薄唇扭曲着,扯出一个冷笑,嘲弄
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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